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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美人为酿 (五)

他凑前捧起她的雪脸一看,见上面满是高潮过后的红晕,几缕秀发被汗水粘在脸颊嘴角,鼻翼不断翕动,喷出阵阵温热香息,眼睛满足又疲倦地闭起,睫毛轻颤,竟是昏睡过去了。
云知还满是怜惜地在她俏脸上柔吻一阵,便把她的身子温柔地翻过来,让她在毯子上舒服地躺好。看了看她两条美腿间一片狼藉的玉蛤,亲了亲手上戴着的扳指,自语道:「这枚扳指真是稀世珍宝,我可不能弄丢了。听老爹说,把仙子与自己云雨后的淫液抹上去,便能开始修道,不知是真是假。」
他爬到她腰间,左手拇食两指按住两片薄唇柔柔一分,啵地一声轻响,女子最隐秘的嫩红阴肉已暴露在他面前。只见团脂娇蠕,春露遍覆,煞是勾人欲火。
淡淡的腐兰味中,另有一股清冽的香气,云知还一闻便知道,是一开始她口中香液的味道。
他一怔,想起李萼华所中之毒唤作美人酿,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能把女子的体液酿成一种与酒相类的饮料。想起先前那冷冽甘醇的口感,云知还大感惋惜,自己真是暴殄天物,无意之中竟然糟蹋掉了一管佳酿。
此时追悔无用,他叹了口气,戴着扳指的右手拇指在她蛤口弄湿,一点点地插了进去。
李萼华的花径细长,湿润温暖,紧紧吸裹住拇指,有种香艳又刺激的感觉,云知还的胯下阳物立即又勃了起来。
他看了看美人微微蹙起的秀眉,不由苦笑:「真是个迷人的小妖精,再等等吧,等我看完这玉扳指有何奇异之处,再来好好地疼你。」
他把拇指抽了出来,手举在面前细看。正奇怪怎么没动静,扳指便嗡地轻震一下,射出了两道扇形光束。像是在感应什么,光束微微颤动一会,然后投到了云知还和李萼华的身上,把他俩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云知还惊奇地看着,不懂这是在做什么。
忽见两道光束收回,微微一抖,合成了一面半圆形的光幕,垂直立在他眼前。
云知还仔细一看,光幕上有许多图像和文字。文字的开头引了一段《周易》上的话: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
这是在证男女交合之重要。后面紧跟着一大段文字,竟然是修行的功法口诀。
云知还不禁大喜,又去看图像,这下吃了一惊。原来那些图像全是各种姿势的正在交媾着的一男一女,男女面容服饰栩栩如生,分明就是自己和李萼华。旁边还有注解文字,说明交合技巧和注意事项,如何与功法口诀配合,使修习之人早日得证阴阳大道。
云知还想,这就是老爹所说的修行途径了。
但是他又想到:我又没有修道所需的根骨,如何能修习上面所记载的功法呢?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光幕一动,又换了一个画面:云知还的影像压在李萼华的影像上,不停地耸动。
云知还不禁摸了摸下巴,这是什么意思?一直与李萼华欢爱下去就可以修习了?
他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李萼华,见她嫩脸匀红、玉体横陈的模样甚是诱人,便又跪到她胯前,俯身在她脸上亲了几口,不好意思地笑笑,口不对心地道:「李仙子仍没醒来,看来是中毒不浅,我还得再射点解药进去才行。」手抄起她粉光致致的双腿,扛到肩上,身子一压,已把她的娇躯对折了起来。勃挺如铁的阳物在她蛤口磨了一会,便对准了用力耸进去。
云知还双臂搂着一双修长美腿,眼睛盯着两人的结合之处,轻抽缓送一会,待她花径湿透,便又大力耸弄起来。
李萼华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感到那份熟悉的酥麻透骨,便又苏醒了过来。待发觉身上的男人竟然还在自己的身体里进进出出时,顿时羞到了极处。她立即回想起了方才被他弄得快感如潮、理智尽失之下,自己又喊又叫、花浆如漏的情形,不禁丽颊蒸透、身心俱颤地哀鸣一声: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
云知还哪知道她此时的想法,对着她花径深处的庾膏嫩脂急挑狠耸一阵,又去寻那粒脆滑软弹的花心。这回有了经验,没费多少功夫便找着了,棒头频频戳去,每一下都是倾尽全力,又凶又狠。
李萼华休息了一会,又有修为在身,体力已恢复了大半,挣扎得比前次更加激烈,口中哀吟阵阵,螓首乱摇,胸前一对尖圆玉乳跳来荡去,迷人眼目。
云知还见她挣扎得厉害,便把她两条长腿紧紧压上香肩,使雪臀高举在半空,自己倾压其上,肉棒直上直下,对着她的嫩穴狠戳猛刺。
李萼华两截雪白的小腿被举过了头顶,娇躯被紧紧压着,一动不能动,阴中唧唧作响,被刨刮出一股又一股粘稠花浆。她脑中不由一片混乱,只要一想到自己此时的姿势,就粉脸如烧,浑身娇抖,忽一下被戳得狠了,呜地长吟一声,便又大丢起来。
云知还正耸到畅快处,被她的阴精一浇,不愿再拖,便也射了给她。
静静感受了片刻,正奇怪没啥异状,忽然扳指微热,马眼一开,似乎吸了一滴什么东西进来,周身顿时升起一种暖融融的感觉。一会儿过去,竟然饱睡了一觉般,精神抖擞,阳根又勃了起来。
李萼华立时感觉到了,不禁心下一慌,暗道:「完了完了,他又要来了…
…」穴肉一颤,像是迎接熟客般,竟自行分泌了一注蜜液出来。
云知还提枪又上,这回把她摆成一个侧躺的姿势,一手握住她左腿膝弯,把微微发红的柔嫩膝盖贴在她胸前,坐在她圆润的大腿内侧,从侧面耸了进去……
李萼华觉得身上的男人野兽一般,又凶猛又持久,把自己摆成种种羞人的姿势,时轻时重,或急或缓,抽耸研磨,刨刮搓揉,把她送上一次又一次颠峰。
初时她还稍微挣扎一下,待身心适应了这种激烈的交合,没那么羞耻,或者说羞到麻木了,便觉出种种妙处来。知道此时阻止不了他,逼人的快美又弄得她心酥体软,就有些自暴自弃了,由得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有时被他弄到极酥绝痒处,她甚至悄悄地挪了挪身子,暗暗把花穴迎上去,好让他刺得更准更深些。
云知还也是销魂无比,体力和阳精在苏醒后的玉扳指加持之下,回复速度极快,竟像是不会疲累匮乏,让他大为惊异,忍不住在她身上射了一注又一注,前所未有,酣畅淋漓。
又一次堤坝崩溃之后,云知还算算时间,已有一个时辰,便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再看到香汗涔涔、周身白里透红、软躺在羊毛毯上的李萼华,就又拿出一条手帕,把她下身液化了的精水擦干了。
想着差不多了,云知还便穿好衣服,在李萼华脸上吻了一吻,帮她把大衣披上,站起身来,走出十多步,提声喊道:「罗仙子,小卿仙子,你们在哪里?」

第一章:美人为酿 (六)

远远地传来罗节的声音,「你好了吗?我们要过来了。」
云知还道:「好了。」话音方落,眼前一花,申小卿与罗节两人已俏生生地站到了面前。
罗节走近李萼华身侧,蹲下身子,伸出三指搭在她的脉门,一会儿起身喜悦地道:「师姐没事了!」

「太好了,」申小卿向云知还施了一礼,「多谢云公子。」脸上除了害羞,还有一丝赞赏之意。
云知还有些得意地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看了眼沉睡的李萼华,接道:「两位小仙子可否取些清水来,为李师姐擦洗一下身上秽物?如果可以,也请替我准备一些。」

「别小仙子小仙子的,听着别扭,你直接叫我们名字即可,」罗节游目四顾,顿了一下,手往右边树林一指,「就那块大石头后面吧,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那块大石后。
罗节双手结成一个奇特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两人面前六尺高处凝结出一朵车盖大小的乌云,乌云之中闪电纵横,却不过手指粗细。一堆冰雹从云里噼里啪啦掉了下来。那些冰雹像有生命似的,不到十息,便自行砌成了一个足够一人使用的冰质浴桶。雨水适时降落,迅速注满了它。
罗节收手笑道:「怎么样,够你洗干净了吧?」
云知还看得满心羡慕,忙道:「够了够了,罗仙子法力无边,小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罗节道:「少拍我马屁。」嘴角微翘,蹦蹦跳跳地去了。
等云知还洗完出来,罗节和申小卿也已经替李萼华清洁好了。云知还见罗节对着他冷笑,申小卿满脸晕红,螓首微垂,不敢看他,知道她们定是发现了自己的辉煌遗迹,不觉浮想联翩。
罗节不怀好意道:「忘了告诉你,大师姐平生最恨淫贼,接的任务最多的是抓淫贼,死在她手里最多的也是淫贼。」
云知还一怔,道:「这是为何?」
罗节见吓不住他,不禁失望地摇了摇头,不再说了。
云知还便把请求的目光转到了申小卿身上。
申小卿向来心软,拗不过他,便抬起头来,妙目在他脸上一溜,迅速转向了别处,轻轻柔柔地问道:「云公子可知道四大家族?」
云知还道:「知道些大概。当年神后起事之时,便是借助沈、李、蔡、陈四大修行世家之力,在短短的一年时间,迅速控制住了南四州,与北边分庭抗礼,建立起了齐国。」
申小卿点头道:「不错,大师姐便是四大家族中李家的人,不过她那一支是旁支,不受主家重视,后来发生了一些矛盾,就与父母搬了出来,从此不再回李家了。」
云知还道:「可惜。」
申小卿笑道:「你要是知道大师姐搬出来的原因,或许就不会觉得可惜了。」
云知还道:「哦,那是什么原因?」
申小卿叹了口气,道:「李家一位大长老的孙子,叫作李行云的,垂涎大师姐的美色,平时死缠烂打不说,有一次趁着大师姐熟睡之时,竟然色胆包天,想要非礼她。还好大师姐机警,没让他得逞。大师姐本就忍了他很久,这下如何再忍得下去,便告到了邢事堂那里,你猜结果怎么样?」
云知还也叹了口气,道:「想必是那李行云仗着爷爷的身份,说李师姐诬告于他,又或者更无耻一点,倒打一耙,说是李师姐主动勾引,半途反悔,要好处不成,才故意闹大,妄图逼他私了,以获取更大的利益。」
罗节咦了一声,道:「你倒是亲眼见到过一样。不错,李行云选了更无耻的那种。」
云知还道:「李师姐这件我没看到,其他相似的案例却是所在多有。只因世间无耻之徒既多,此类事情想要取证又是那么地困难。」
罗节道:「听起来你倒像个好男人呢。」
云知还笑了笑,道:「好男人我不敢说,但是我绝对尊重女孩的意愿,这点在今晚之前却是可以保证的。」
罗节道:「那你今晚破例了,后悔吗?」
云知还道:「不后悔,人命当然比原则大。」说完忽觉一阵心虚,只因方才贪恋李萼华的美色,又要验证玉扳指的效果,除了前两次还算是在勤勤恳恳地工作,后面全是假公济私,中饱私囊,不禁暗骂自己虚伪。
申小卿道:「我们会向师姐解释清楚的,虽然她心里要难过一阵,但总好过丢了性命。」
云知还点了点头,道:「相信她能明白过来。接着说后面的事吧,李师姐搬出去之后呢?」
申小卿道:「师姐为表清白,也是为了躲避李行云,与父母搬到了高凉郡,不料没过半年,就出事了。那时正是神后立国第二年的秋天,神后与魔尊大战了一场,不分胜负,约好五年之后再战,便闭关修炼去了,由左圣使代掌朝政。当时国人尚未见识过左圣使的手段,有些人便趁局势不稳,偷偷引入南海浪人,进来烧杀抢掠一番,好给圣使大人添些乱子——要是一个处置不好,朝中自有人趁机发难。大师姐的双亲便死于那场动乱之中,母亲更是被贼人奸淫致死的。那些贼人十分暴虐,当时师姐年仅十三岁,竟也不愿意放过她,危急之时,我们师父从上空路过,听到了师姐的哭声,下去救了她,又见她天分很高,就收入了门下。
要是师父晚到一步,我们今天恐怕便见不着她了。」说到入神处,竟忘了害羞,粗俗字眼也不曾略过。

「原来如此,」云知还忽然很是后悔,方才竟然没有更温柔怜惜些,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便追问道:「那些贼人后来怎样了?」
申小卿道:「师父当场便杀了十几个,但是他们当中也有高手,逃遁方式更是诡异,所以剩下的被他们逃走了。不过收到他们入侵的消息后,左圣使立即派出右圣使大人,把他们一一找了出来,问完口供之后,全都杀了。后面的主使自然也被揪了出来。」
云知还道:「那李师姐一定恨死李行云了。」
申小卿道:「杀害父母的直接凶手已死,大师姐只能把仇恨记在间接的凶手上了。」
云知还叹了口气:「李家势大,分管一州之地,李师姐要报仇只怕很难。」
申小卿道:「所以在那之后,她从没提过报仇的事儿,只是把精力放在抓捕凶犯和截杀淫贼上。我们都愿意相信,她已经忘记了仇恨。」
这时月亮已升得很高,一闪一闪的星星像一些碎银子,被输急眼的人一把掷到了铺着蓝色垫布的赌桌上。
罗节估算了下时辰,对云知还道:「时候不早了,你若是想回去,我们送你。」
云知还看了身旁的申小卿一眼,见她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一身浅黄红罗衣,被风吹得向后飘起,整个人便如同凌波仙子,似乎随时都要踏浪而去,心中顿感万分不舍。再想起认识她们三人以来,种种奇闻异见,深深意识到在她们的只言片语背后,隐藏着的是一个多么庞大富丽的世界,与之相比,自己原来的生活只是沧海中的一粒粟,九州上的一口井,所能观察到的,不过是一圈小小的天空和偶尔掠过的几只飞鸟而已。
想到此处,他决心已定,便向申小卿躬身一拜,说道:「小卿仙子,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申小卿忙伸手虚扶一下,道:「云公子不必多礼,我一定尽力帮你。」
云知还道:「我想拜入你们门下,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收我?」
「啊,这个……」申小卿迟疑了一下。
云知还道:「可是有何难处?如若不愿,我绝不会勉强于你。」
申小卿微微一笑,道:「我是没什么意见啦,只是不知道师姐和师父会不会答应。」
罗节道:「我看大师姐巴不得他走得远远的,再也见不着面最好。」
云知还欣喜接道:「有你们两位同意,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罗节撇了撇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眼睛里却已有了一丝笑意。
云知还打了个呵欠,懒懒地道:「我困了,罗师姐,小卿师姐,你们身上可带有干粮?我填饱了肚子好睡觉。」
罗节虚空一抓,手里已多了个油纸袋,随手丢给他,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师姐倒是先叫上了。」
云知还脸皮比城墙还厚,从袋子里抓出一块酥油饼,边吃边问:「罗师姐,你这是什么法术?」
罗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芥子空间。」
云知还继续追问:「那是什么?」
罗节道:「别缠着我,问你的小卿师姐去。」
云知还把无辜的目光转向了申小卿。
申小卿只好给他解释:「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之外,另有一个隐秘的空间,它非常地小,所以我们把它叫做芥子,而把我们生活的空间叫做须弥。芥子虽然小到看不见,却又无处不在,通过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连接到须弥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先秦之时,练气士们便已发现了它的存在,经过一代代的探索试验,到了西汉,修行界已经掌握了打开芥子空间的方法,可以在里面自由存放自己的物品。」
云知还奇怪道:「大家的东西都放在一起,不怕被人拿走了么?」
申小卿笑道:「芥子对我们来说很小,内里却别有洞天。你想象一下,我在大海之中某只贝壳里放上一粒珍珠,你站在海边能看得到、够得着它么?要知道,活物是不能进入芥子的。」
云知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每个人放东西时肯定做了标记,说不定还有什么法术能把它招回来。」说着仔细察看了一下手上的油纸袋,果然在底部发现了一个雪花形状的标记。
罗节插话道:「好奇宝宝,既然你已经弄明白了,是不是就该去睡觉了。」
云知还道:「好,好,两位师姐晚安。」很自觉地走向右方林子里的那块大石。
申小卿道:「你就不能好言好语地对他吗?」
罗节道:「已经有你了,我再好言好语的,他不得得寸进尺,最后翻了天了。」
申小卿无奈地一笑,过去看了看熟睡的师姐,把罗节招过来,从袖子里捻出一张符纸,轻轻一摇,扔向毯子外。符纸无风自燃,自空中悠悠飘落,待落到地上时,已只剩了一点灰白的余烬,三人的身影也消失无踪了。

第一章:美人为酿 (七)

次日清晨,罗节先打着呵欠醒来,随后是申小卿,最后是李萼华。三个人互相看了几眼,忍不住一起笑了。
罗节点去已在微微闪烁的那圈屏障,伸了伸懒腰,快活地笑道:「大师姐,你总算醒过来了。身子感觉怎样?」
李萼华微笑道:「已经没事了。」
申小卿迟疑着道:「师姐,想必你已经感觉到了,我们……」咬了咬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罗节投身到李萼华怀中,撒娇道:「大师姐,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李萼华伸手把申小卿也一并拉到怀里,脸颊在两个师妹的秀发上蹭了蹭,叹气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申小卿在她怀里抬起头来,小声道:「还有一件事……」
李萼华道:「我都知道了,你去把他叫来。」

「你昨晚听到我们说话了?」罗节惊讶道,「大师姐,你人也太好了吧,居然这么快就同意让他入门了。」
李萼华在她额上戳了一指,道:「还不都是你这个小坏蛋出的主意。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怎能因为我的个人情绪就拒绝他呢。不过我也做不了最后的定夺,还得看他修行资质、性情品格怎样,当然最重要的,师父的意见如何。」
申小卿道:「他虽然有点小毛病,为人是很不错的。」
「长得还很好看呢,」罗节嘻嘻笑道,「我哪能亏待了自家师姐。」

「死丫头,就你话多。小卿,你快去把他请过来吧。」李萼华想起云知还昨晚在自己身上的胡作非为,不禁雪颊悄晕,在罗节腰间捏了一把,赶忙转移话题。
申小卿便站起身子,迎着晨光向那块大石走去。
此时朝暾初升,万道柔和的光线洒到林中,沾满露水的花草树木皆被染上了一层金粉之色,显出一种清新明艳的勃勃生气。奶白色的云雾尚未散开,缠绕在树干草尖,飘拂到人脸上,带来一阵湿凉之意,令人神清气爽之余,更有一种宁静的喜悦之感。
山间清晨的空气也十分好闻,申小卿深呼吸了几口,陶醉了会儿,才快步转到大石后。
眼前所见倒是让她吃惊又好笑,原来云知还在地上搭了个简易的木架子,上面盖着折来的海芋叶,像个小窝棚似的,身下铺着大衣,面朝大石侧躺着,睡得正香甜。

「这人倒是很会享受呢,」申小卿俯下身去,拍拍他的肩膀,轻唤道,「快起来,师姐要见你。」
云知还翻过身来,揉了揉眼睛,慢慢站起,道:「小卿师姐早。」忽然听见她惊呼一声,俏脸飞红,急转过身去。云知还下意识地往胯下一看,果然,那家伙正朝气蓬勃地在两腿间撑起了一顶帐篷。
云知还略感尴尬,也转过身去,试图让它平静一下。哪知道过了半晌,根本软不下来,一想到申小卿就在旁边,刚刚还隔着衣裤看到了自己勃起的阳物,就越翘越高,越涨越大。
申小卿背着他蚊声道:「你……你好了没有?师姐还在等着我们呢。」
云知还摇了摇头,不知是气馁还是骄傲地道:「小卿师姐,你在这儿,我下不来的。你先过去吧,我等会就来。」
申小卿大羞,赶忙跑了。
罗节见她一个人脸红红地回来,奇道:「他人呢,你脸怎么红了?他欺负你了?」
申小卿捂了捂脸,支吾道:「没……没有,他说他一会就来。」
三人等了一会,终于看到云知还施施然地走过来。
在悦来客栈时,李萼华只是远远地看过他一眼,并没有在意,昨晚黑灯瞎火的,她又要装睡,也没有看清云知还的面容,这回逆着朝阳仔细一看,只觉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嘴角含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果然长得十分好看。在李萼华的记忆里,昨晚的男人或许有温柔体贴之处,但是却完全被如狼似虎、需索无度的印象盖过了,这时见了他的长相,只觉得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一时迷茫起来,心里微觉异样。
在她的迷惑中,云知还已走近了,向她施了一礼,道:「见过大师姐。」
李萼华定了定神,采用了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你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
但是究竟能不能收你为徒,还要看我师父的意思,希望你能有些心理准备。如果你不反对,我打算先测试一下你的根骨,看看你的修行资质如何。我们师门对此要求并不严苛,但是根本无法修行的话,那也是不行的。」
云知还道:「我没有意见,请师姐开始测试吧。」
李萼华便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块彩石,递给他道:「你握在掌心,闭眼看它,然后告诉我你总共看见了多少种颜色,分别是什么。」
云知还接过依言而行。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道:「我只看到了一种颜色。」
三人愕然。罗节抢先道:「你别心浮气躁的,静下心来,再试一次。」
云知还又试了一次,试完迟疑地看了三人一眼,道:「还是只有一种。这是很差的意思吗?」
罗节叹了口气,道:「奇差无比。」
申小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没关系,勤能补拙,笨鸟先飞,比完全不能修行的凡人还是好得多了。」
「先不说它吧,」李萼华道:「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
听了三人的话,云知还起初也感到有些沮丧,但是他生性乐观,很快就又变得轻松起来,犹能带着笑容答道:「黑色的。」
这下三人又一起怔住了。李萼华道:「你确定吗?」见云知还点了点头,脸上不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过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道:「也还好,回去看师父怎么说吧。」
云知还无奈地笑了笑,道:「也没人说说是怎么回事,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
李萼华对罗节道:「我和小卿先洗漱一下,你去跟他解释吧。」
罗节知道这是一种「惩罚」,便无奈地拉着云知还走开几步,对他说道:
「那块彩石是修行界为了测试人们的修行资质,专门炼出来的,因为不敢与女娲炼石补青天的那一块同名,所以取名后天五彩石。彩石里面有五种主色,每种主色下又有六种分色,有修行资质的人闭眼去看它,就能看得到。看到的颜色当然越多越好,中等资质的能看到十种以上,天分极好的能看到二十种以上。历史记载资质最好的人是前朝的魏武帝,多达二十八种。正如人类之中不能修行的占绝大多数,修士中下等资质的也占了绝大多数,如果你看到的只是一种普通的颜色,那在一万多下等资质的修士里,就是最末的那一列,你说到底有多差?」
云知还没想到自己差成这样,不由摸了摸鼻子,又苦笑着问道:「那黑色又有什么不同?」
罗节道:「彩石里的颜色代表的是某一系的功法,但是它就三十种颜色,当然不可能把天底下的功法都囊括进去,所以修行界经过严格考量,精挑细选出来二十九种,代表的是最主流的那部分。剩下一种颜色设置成黑色,看得到说明你能修行,但是不在那二十九种之内。可是话虽这么说,主流的功法通常就是最好的功法,就算能修没被选进来的那些,功法不怎么好,路就难走了。」
云知还道:「非主流的功法有哪些?」
罗节凑近他耳边低声笑道:「最著名的就是双修啦。」
云知还一怔,尴尬地笑了笑,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本是一介凡人,全靠玉扳指之助,才在与李萼华的交合中获得了道根,云雨时间不足一个时辰,根骨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确认一下,他试探着问:「修炼非主流功法的人,有的根骨是不是会发生变化?」
罗节点头道:「不错,有些主流功法其实也能改善人的根骨。」
云知还问:「你说没被选进去的那些功法不怎么好,具体是不好在哪里?」
罗节道:「那些功法有的是进度太慢,威力太小,有的是对修习者有负面影响,使人难以自控,心智沉沦,有的则是进阶方式伤天害理,有违伦常……当然,还有双修这种本身没什么问题,只因被某一朝执政者以有伤风化的名义严厉禁止,从此传承中断,无人再练的。现在还有不少人为它叫屈,觉得就此失传十分可惜呢。」
云知还道:「师姐你呢,你怎么看它?」
罗节道:「只要双方自愿,关起门来,那跟别人也没什么关系吧。」

「还是罗师姐开明,」云知还赞道,又轻咳一声,「或许有点唐突,但是我确实想问问师姐,咱们这门派厉害不,在齐国能排到哪个位置?」
罗节显然对自己师门颇为自豪,矜持地笑了笑,故意轻描淡写地道:「还行。
齐国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加起来大概有三百多个吧,我们若耶峰弟子加师父一共四人,总体能排进前一百吧。」

「哇,那很不错耶,」云知还为讨她开心,有意叫得夸张一些,「莫非还有平均的排名?」
罗节道:「是的,平均排名就高了,能进前四十吧,主要是师父和大师姐的功劳。师父当年在立国之战帮了神后不少忙,修为也高,绛云仙子之名在修行界几乎无人不知,对排名影响很大。师姐这些年东奔西跑,抓了很多逃犯,死在她手里的大盗巨寇不少,所以对排名帮助也不小。」
云知还倒是没想到自己师父和大师姐这么厉害,这回由衷赞道:「很好很好,大师姐我已经见过了,真想早日见到师父。对了,那你和小卿师姐呢?」
罗节叹了口气,道:「我们修为还浅,对比其他同龄人只能说还行,对比师父和大师姐就差远了。」
云知还忙笑着安慰:「对比我那绝对是高高手。」

第一章:美人为酿 (八)

两人说话的当儿,李萼华和申小卿已用法术弄来清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见他们走过来,李萼华便对他们说:「谈完了?你们也洗漱一下,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两人清洁完毕,云知还走近李萼华,问道:「师姐,我们等下要做什么?」
李萼华也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个油纸袋,自己拿了一块饼干出来,然后递给云知还道:「边吃边说。」
云知还接过,答应了一声。
李萼华朝申小卿和罗节招了招手,道:「都过来。」等两人围拢过来,便说道:「我已经想到了杀姜逸舟的办法。」
三人都欢呼一声。
李萼华抬手压了一下,道:「安静。」又对云知还道:「此事有风险,你要扮演的角色很重要,所以风险尤大,如果你不愿意冒险,这次可以不参与。」
云知还笑道:「能与三位师姐并肩作战,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分。」
李萼华点了点头,道:「你很会说话。那我就不客气了。」看了罗节、申小卿一眼,接道:「姜逸舟布下陷阱,仍然让我们逃了,心里一定很不甘心。因我中了剧毒,很可能已经死了,我方实力大损,所以他应该会继续搜寻你们的行踪,寻找下手的机会。我们便给他一个机会。」
罗节道:「师姐是不是要我们主动暴露行踪,诱他出手?」
李萼华目露赞许之色,道:「聪明。我们就在附近选一座显眼的山峰,在峰顶挂一封战书,用为我报仇的名义向他邀战。」
申小卿道:「然后师姐就藏起来,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不错,」见两位师妹都能迅速反应过来,李萼华大感欣慰,又朝云知还道,「还要再设一层障眼法,就是你了。」
云知还也立即想到了,接道:「如果我在一旁埋伏,应该会被姜逸舟发现,他会误以为我是师姐?」
李萼华点头道:「我会为你贴上一张天机符,掩去你的大部分气息,但是只要姜逸舟一接近,就会发现你的存在,因为你的心跳声比我们响亮。不过姜逸舟没见过你,他会猜测是我用什么秘法逼出了剧毒,伤势没有痊愈就急于报仇,一不小心露出了破绽。」
云知还道:「如果他再猜一步呢?」
李萼华道:「几率很低。第一次交手后,我已经知道了他是个对自己的智计相当自负的人,我们在他手里已经失败了一次,他会看轻我们,会很享受留有后手轻易翻盘,然后肆意嘲笑我们愚蠢的快感。」
见云知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李萼华左手往空中一伸,雪白的纤手里已多了一只半尺长、两指宽、黑不溜丢的圆筒,把它放到云知还手里,解释道:「把圆筒上的红杠推上去,再按下那个黄色的凸起,筒口便会射出五枚毒针。」又从袖中取出两张黄符,道:「一张是天机符,一张是师父送我的护身符,名唤『不堪一击』,贴到身上,天机符能隐匿人的大部分气息,呼吸声、心跳声、血液流动的声音也能减弱。护身符可以在主人遇到危险时,挡住地元境中阶以下修士的全力一击。」忽见云知还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左手出神,便自然而然地拿出大师姐的派头来,神情微肃,道:「你在想什么呢,听清楚了没有?」
云知还一下惊醒,忙道:「听清楚了。」便把她所交代的复述了一遍。
李萼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了,我们休息一下,然后便出发吧。」说着盘腿闭目,很快就入定了。
云知还小声问罗节:「『不堪一击』这个名字谁起的?听起来倒是有趣得很。」
罗节道:「是神符宗的宗主林水涯起的。别小看它,很贵重的,一般人买不到,也买不起。」
云知还又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李师姐的时候,她是突然冒出来的,是用了什么符纸么?为什么我们不用那个,隐身起来给那个淫贼一刀,不就解决了?」
罗节道:「哪有这么容易?那时是用了隐身符,效果还不如天机符呢,只能骗骗低阶的修士,地元境初阶的隔着三丈远便能发现。我们也就是赌一赌姜逸舟没法搜得那么仔细,顺便防一防蛇虫鼠蚁——嗯,这方面倒是比天机符好用多了,天机符用了之后没有隐身效果,只适合潜伏,可防不了豺狼虎豹看到了过来咬你一口。」
云知还搔了搔头,道:「难道就没厉害一点的了?」
罗节道:「有啊,神符宗的镇宗之宝,真正的天机符,限量之中的限量,听说开宗一百多年来,一共也就炼成了十张。凭借它可以藏在天衣境高手的三丈处不被发现,虽然有时间限制,但也很厉害了。不过天衣境高手的反应速度极快,要想偷袭就不够看了。」
云知还拿出李萼华给的天机符看了看,道:「难道这是假的天机符?」

「这是仿的,山寨版。」罗节说着打了个呵欠,「我先养一会神,你别来打扰我。」
申小卿也在一棵树下闭目运功。
云知还见没人理会自己,无聊坐了一会,很快便大胆地盯上了李萼华放在膝上的一双纤纤素手,心中浮想联翩。
原来方才他看见李萼华的玉手里握着一只黑乎乎的圆筒,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昨晚李萼华的左手握住自己阳物的画面。
这时在阳光下看去,李萼华的纤手更显白皙润泽,食指无名指尾指微微翘起,如嫩葱玉管,优雅迷人。拇指和中指轻轻捏合,中间的孔洞看得云知还心中一荡,开始幻想把肉棒缓缓穿过的美妙触觉。腹下顿时一热,阳物起了反应,撑起一片帐篷。
云知还的目光移到李萼华秀雅的脸上,越看越美,越想越过分:要是把师姐推倒在这青翠欲滴的草地……要是春日阳光暖暖地洒下,师姐的两条美腿就交叉在自己的身后……要是自己下身一挺,深深地插进那个嫩孔……
头顶树枝上,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鸟鸣,云知还心中一颤,从极乐的幻境中惊醒。他望着云雾中的春山空谷,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心里已完全平静下来。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李萼华缓缓睁开秀目,看了云知还一眼,道:「准备好了吗?」
云知还道:「师姐,我准备好了。」
申小卿和罗节闻声睁眼,齐道:「我们也准备好了。」
「你们带上他,」李萼华指了指云知还,随即秀眸中寒光一闪,「我们出发。」
李萼华当先跃起,先落在一棵杉树树梢上,展目四顾一会,接着身如流水行云,从连成一片的树林顶端,往山巅飞掠而去。
罗节过来抓住云知还的左臂,道:「你这次可别再乱来了,小心二师姐把你摔成一只肉饼。」
申小卿红着脸,也伸出一只玉手抓在他的右臂,轻声道:「我们走吧。」
两人身形同时纵起,提着云知还追向李萼华。
这回她们飞得不是很快,云知还鼻中闻着两位小师姐的体香,臂上感受着女孩儿小手的温软,再随意地看看蓝天白云、连绵群山,感觉比春游还要惬意。
三人上到山顶。云知还远远地看见李萼华迎风站在一棵松树上,身形修长笔直,衣袂飘飘,风姿如仙,不禁暗自嘀咕:大师姐怎么越来越美了?
李萼华手指四五十丈外的一座山峰,道:「就是那里了。」足下微蹬,松枝一晃,人已高高飞起,到了顶点处,身形如燕轻折,向下方的山峰射去。
三人紧随其后。云知还只觉耳边风声又急,山峰之间的谷地变成一片绿色团块,一晃而过,等他回过神来,已落到了对面的峰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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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美人为酿 (九)

李萼华又跟他们交代了一些细节,便与申小卿、罗节一起着手布置。云知还帮不了什么忙,在一旁干看着。
申小卿、罗节手持长剑,开始清理以峰顶正中为圆心,半径四丈之内的空间。
两人剑利手快,不一会儿,就在外围堆了一圈被削断伐倒的杂草树木。
李萼华在东面垒起一座坟堆,前方插了一块削成木牌形状的树皮,上刻五个大字:李萼华之墓。又弄来一条长长的白布,割破左手手指,把「姜逸舟,还我师姐命来」这几个字写了四遍——她一根手指凝血了便换成另一根,看得云知还都心疼起来,她的脸上却是若无其事,仿佛割的并不是自己的手指——然后把布撕成四条,分别固定在四面山崖的树梢上。以这座山峰之高,修士目力之远,想必只要姜逸舟从这片区域经过,没有看不见的道理。
很快三人就已准备完毕。李萼华从空中取出一枚银色指环,边戴到左手中指上,边对云知还道:「你先站到那边杂草堆后,找好位置,要能看得见场中情景,又不被发现的。他来了我一通知你,你就躲进去。小卿她们会消耗一阵姜逸舟的功力,再装作不敌,把他引到你的一丈之内,到时你就找机会用毒针射他,分散他的注意力。记住了吗?」
云知还点头道:「师姐放心,我都记住了。」便走到杂草堆后,找了一个绝佳的隐藏位置,算好距离,坐在地上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李萼华也找好了位置,就在云知还左手边一丈远的地方坐着。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云知还便不时侧过头去看她。
四人等啊等,总也不见姜逸舟人影,太阳渐至中天,云知还站起身来活动了下麻痹的手脚,对李萼华道:「师姐,要是他已经有事离开了,或者发现不了我们怎么办?」
李萼华微微一笑,道:「那就算他运气好。我们在这儿坐一坐,也没什么损失。这就像钓鱼,坐一整天,最后却空手而归,是很平常的事情。」
到了未时,云知还肚子饿了,向李萼华一说,李萼华便提高声量道:「先吃点东西吧。」四人便都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重又坐回原处。
这一天姜逸舟不知道去哪了,直到太阳快落山了,天边丹霞似锦,乌鸟呀呀啼鸣,仍没有出现。
云知还道:「看来今天他是不会来了。」
李萼华嗯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忽然竖起了耳朵,随即脸容一肃,低声道:「来了!」
云知还一惊,旋即反应过来,迅速钻进了草堆里,符纸贴在胸口,圆筒红杠推上,筒身朝下指着,微微眯起眼睛,透过一条细缝往外看去。
李萼华自不必说,一闪身便完全没了动静。
申小卿和罗节此时也已听到了一道破风之声,正离这里越来越近,立即掣出兵器,略有些紧张地站起来,望向风声传来的方位。
来人并未刻意隐瞒行踪,风声越来越响,忽见一道身影从挂着白布的松树间一掠而过,待落到峰顶空地时,手里已多了一条白布。
云知还朝他看去,见是个二十多的青年男人,穿一件圆领袍衫,身材比常人高大许多,手长脚长,脸上肌肤细腻,有如女子,眼睛狭长,略带妖气。这时正一手把白布举在胸前细看,一手负于后背,看起来文质彬彬,倒像是个书生。
罗节踏前一步,娇喝一声:「姜逸舟,你卑鄙无耻,作恶多端,又用奸诈手段害死我师姐,今天有你没我,纳命来吧!」
姜逸舟抬头看了看坟堆上的木牌刻字,叹息道:「可惜可惜,令师姐国色天香,风华绝代,还未尝着男人滋味,年纪轻轻竟已魂归九泉,当真是红颜薄命,令人扼腕。」
「呸,」罗节戟指大骂,「装模作样,令人恶心!」
姜逸舟摇了摇头,道:「小丫头,待我把你拿下,只需三日,你便会明白,带着处子之身死去,是何等遗憾的事情。」
申小卿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便掣剑在手,站到罗节之前,剑尖遥指着他道:「拔剑吧。」
姜逸舟对她的倾城之色垂涎已久,嘴里跟罗节说着话,眼睛却不时瞟向她,这时见她一剑在手,气势倏变,渊停岳峙,风姿卓然,与方才的纯真妩媚、弱质纤纤大不相同,爱慕之心大盛,几步走近,胸膛向前一扑,笑道:「能死在美人剑下,求之不得。」
申小卿万没料到他会自己送死,下意识地剑尖一偏,只刺穿了他的衣衫。
姜逸舟脸上露出一丝诡笑,右手食指一弹剑身,已把申小卿的剑远远荡开,左手食指直取她肩井穴。
申小卿心中一惊,待要回剑已有不及,忙身子一仰避过。
姜逸舟手顺势往下一拍,将要拍实之时,忽感一股锋锐之气袭来,忙缩手退后三步。
他低头一看,申小卿的左手上已多了一柄长约七寸的青色短剑,不由笑道:「原来是子母剑,倒是未曾见你使过。」
申小卿一时心软,差点失手被擒,这回已深知他的狡诈,再不答话,深吸了一口气,提剑再上,毫不容情。
但见长剑挥洒之间,银光道道,剑气纵横,威势逼人;短剑则吞吐不定,借着衣袖的掩映,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如云中灵蛇,轻巧迅捷,令人防不胜防。
姜逸舟已收起了玩笑之心。他使一把绘有春宫图画的折扇,挡刺之间,或开或合,扇上交合的男女随光线明暗、射入角度的不同,姿势千变万化,每一种都淫靡无比,惑人心智。
此种下三路手段,一般修道之人不屑使用,姜逸舟却认为用它对付年轻女子,实有奇效,而且与自己的淫贼身份很是相称,不但不觉羞愧,反而颇为自得。
申小卿生性怕羞,对男女之事向来是一知半解,此次交战不过片刻,却已从对方的扇子上看到了数十种交合姿势,画上的男女又极为逼真,私处更是浓墨重彩,画得纤毫毕现,顿时把她看得秀脸通红、浑身燥热。
她在这方面的经验极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云知还身上:他亲在自己手上的温热一吻、师姐被他弄得狼狈不堪微微红肿的下身、早晨看到的他胯下的勃起……哪里还能坚持得住,心绪早乱成一片。
姜逸舟见申小卿面色酡红、脚步虚浮,不由心中大喜,觑着她胸前露出的一个破绽,一招「鹬蚌相争」,扇尖如喙,向她乳根穴啄去。
眼见就要得手,噼啪一声,鞭影如龙,往姜逸舟脸上抽来。
姜逸舟知道是罗节来救,便举扇一封,哪知手上一麻,竟拿捏不住,忙弃扇飞退。
他往左侧一看,只见罗节已弃剑不用,改握一条丈二长鞭,正对自己虎视眈眈。那条鞭子由蟒皮绞扭而成,鞭身蜿蜒游走,鞭尾高高昂起,便如巨蛇活了过来,意欲择人而噬。更引人注目的是,鞭尾尺许长短的一截,噼啪有声,不断冒着电火花,声势颇为骇人。
姜逸舟看着地上焦糊一片的洒金扇子,苦笑一声,道:「竟然是阴雷鞭。两位小仙子手段层出不穷,令在下大开眼界,甘拜下风。」
所谓阴雷,是以特殊材料做成收集器,于雷雨天里放到极高的所在,引下天上的阳雷,使它们阴燃不息,最终得来的一种雷元精华,用在武器上,能增加四五成的威力。
罗节自然不受他的恭维,出言讥刺道:「你既已知道不是对手,何不把自己吊死在崖边,也省得我们亲自动手。」
姜逸舟道:「可惜世上美人太多,还在等着在下临幸,我又怎能弃她们于不顾,一死了之呢?」
罗节道:「可惜你不想死也已迟了,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个死人。」
姜逸舟手伸到肩后,作出一个拔剑的姿势,微微笑道:「看来为了她们的终生幸福,我只好拼死一战了。」
罗节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死死盯住他,关切地问了一句,却不是对他说的:
「师姐,你怎么样了?」她之所以跟姜逸舟说那么几句话,便是想让申小卿有个喘息的时间,赶快恢复过来。
申小卿平静地道:「我没事。」
此时姜逸舟轻轻一拔,呛啷一声,一把焰光四射的长剑出现在了手里。
夕阳已落下了大半,峰顶本来正暮色朦胧,此剑一出,便如新升起了一轮太阳,又把峰顶照得亮如白昼,沙石毕现。
申小卿和罗节同时惊呼一声:「羲和剑!」

第一章:美人为酿 (十)

姜逸舟颔首道:「不错,正是魏武帝当年荡平妖都之时,所用的羲和剑。我本想与你们再玩上一会,但是想想大事未成,耽搁太久,难免生变,还是速战速决的好。你们可要小心了。」向申小卿轻划一剑,一道金红细线飞削而去。
申小卿有意试试此剑威力,玉腕急旋,长剑划出一道道圆圈,凭空搅出几柱小型龙卷。细线被吸进龙卷之中,砰然震响,龙卷四散。一股炙热狂风向申小卿当面扑到,申小卿急忙左袖一挥,把热风送上了夜空之中。
这么一来,申小卿已知此剑威力极大,不可力敌,立即转变了打法,跃步上前,一剑刺向姜逸舟小腹。姜逸舟挥剑一格,还未碰着申小卿长剑,申小卿已转到了他的身后,急削他的右肩。姜逸舟侧身让过,剑柄斜挑,轻撞她尺泽穴。
两人你来我往,顿时激烈地战成一团。
此时没有那柄折扇干扰,申小卿可以全力施为,但因不敢硬碰那把火焰之剑,处处掣肘,只得全力展开轻功,绕圈游走,引得姜逸舟来攻,只偶尔出一剑,仍然颇为刁钻迅疾。
姜逸舟有宝剑之助,无奈限于修为,并不能完全发挥它的威力,申小卿的轻功又是师父从神后处为她讨来,不是凡俗之流,所以姜逸舟虽已大占上风,一时却也奈何她不得。何况还有罗节在一旁持鞭虎视,稍露破绽便一鞭抽来,不得不分出三分精神应对。
三人陷入僵局,一时谁也无法轻易取胜。
姜逸舟料不到自己羲和剑在手,竟与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陷入消耗战,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焦燥。他还有大事要做,虽然一路游山玩水而来,到底没有停止向前,所以并不觉得是在耽误功夫,但是为了这几个美人在苍梧郡停留了好几天,他却有些受不了了,美色误事的道理他也是懂的——虽然常常并不能做好。
当下长啸一声,运足十二成功力。剑上顿时声势大振,光华耀人欲盲,剑风所及,水汽蒸腾,土崩石摧。不一会儿,峰顶地面便如被巨力犁过,几无可供立足之处。
申小卿苦苦支撑,出了一身香汗,仍被逼得步步后退,不知不觉之中,竟已退向云知还所藏之处。待她惊觉,已无能为力,唯有寄希望于师姐的算计能有奇效。只是不知道在如此声威之下,云知还的几根毒针是否还能派上用场。
罗节发觉,也是心中焦虑,便频频挥鞭,全力催动鞭梢所储阴雷,峰顶上顿时噼啪乱响,电火花四射,只盼着能拖住姜逸舟脚步,或者让他多消耗一些功力。
姜逸舟见了她们的神情,心知有异,她们不想要的,他偏偏要给,手上加紧攻势,往云知还这边步步进逼。
云知还自从申小卿差点失手被擒,便替她们捏了一把汗,后面的几次交锋,更是看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这时见她们左支右绌,被逼得退向自己这边,心里不禁怦怦大跳,知道这可不是一开始说好的装败佯退,忙紧紧地盯住姜逸舟,寻找出手机会。
但见姜逸舟手持火剑,身形高大,周身热气腾腾,犹如魔神降世,正是威势最盛之时,只怕他眼睛都不用眨一下,就能把毒针弹飞。
云知还脑中转过千万个念头,忽然想到:「既然毫无头绪,不妨倒回事情的源头看看。师姐要我做什么来着?用毒针射他?不,不,我的作用不过是尽可能大地分散他的注意力而已。是了,我不一定非要按原计划行事,只要能让他吃上一惊,给师姐以可趁之机即可。」
云知还望了望场中情形,眼见申小卿已离自己不到一丈,姜逸舟也要踏入自己的攻击范围了,值此危急万分的时刻,他看到申小卿鬓发散乱、娇喘吁吁、霞染双颊的样子,心里竟忍不住怦然一跳:「二师姐真美。」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如果此时我跳出去,向二师姐射上一针呢?」
打开了思路,一系列推想便自然而然地生发出来:姜逸舟为了几位师姐的美色,甚至愿意把他口中的大事放到一边,眼看就要得手,肯定不会让师姐死在自己面前,而他一直以为我是大师姐,藏在此处是为了暗算他,我不向他出手,却去攻击二师姐,一定会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只要他吃惊之下出手去救,大师姐的机会就来了……只是有一处风险——如果我猜错了,他不出手挡针呢?二师姐毫无防备,必定会被毒针射中,到时候可不知道有没有解药,来不来得及救治。
他不禁懊恼万分,事先竟没有问清楚针上所涂之毒。一时心中犹豫不决,大感为难。
姜逸舟已一步步迈入了攻击圈。
云知还仍在反复权衡:姜逸舟的威胁大,还是二师姐的风险大?几乎就要放弃行动之时,脑中突然闪过一念……
此时申小卿已体力不支,身子摇摇欲坠,只凭着一股信念,仍在咬牙出剑,但是破绽难免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忽然脚下踩空,跌进一个浅坑里,手中长剑一慢,登被姜逸舟绞飞。
姜逸舟心中大喜,便要上前把她点倒。
突闻一声厉喝传来,「妖女,受死!」
随即从杂草堆里扑出一个男人,他显然不会武功,砰地一声摔在姜逸舟左方、申小卿右方的空地上,隔着将近一丈的距离,把手中一只黑乎乎的圆筒抬起,对准申小卿的后背就是一按。
姜逸舟不禁大吃一惊。
他在两丈之外,就已察觉草堆里藏了一个人,只是他脑子一转,误以为是李萼华假死,要暗算于他,便留了一分心神戒备。之所以只留一分,皆因他对自己的美人酿极有信心,认为李萼华即使侥幸不死,也必受伤不轻——那响亮的心跳声似乎印证了他的判断,一分精神便足以应对。他甚至连面对李萼华突袭的台词都已想好了,届时只需淡淡地说上一句:「等你很久了……」再一掌把她震退,那谈笑退敌的威风,岂不比直接揭穿要大得多?
他怎么也没想到,跳出来的会是个男人,说完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向申小卿按动一具黑乎乎的东西。他不用细想也知道,那肯定是什么机关暗器,所以他一愣之后,下意识地抬掌就是一拍。
砰地一声震响,云知还胸前冒出金光,身子被打得一晃,心口血气翻涌。
姜逸舟看到金光,立即意识到不妙,一个不会武功的凡人身上,岂能藏有符纸?急急转身——一道电光激射而至!
李萼华一剑劈向他的脖颈,势如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姜逸舟脸上露出震骇的神情,已什么都来不及做。
砰地一声,李萼华一剑劈到他脖颈一尺之内,金光倏现倏灭,长剑被震得嗡响不绝,李萼华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心中念头飞闪:「不堪一击」符……
跟云知还一样,虽然攻击被符纸挡下,姜逸舟仍不由心口一闷,但是他经受过良好的训练,迅速反应了过来。
可惜,他反应够快,李萼华反应更快。
一剑不中,第二剑又至。
只是失了一线先机,姜逸舟已没有机会用剑。
李萼华一剑快过一剑,势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劈、抹、刺、挑,剑剑皆往姜逸舟身上要害招呼。
姜逸舟只能不断地后退,竭尽所能地躲避,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每一处关节都灵活到了极限,有些动作已不是人所能做出。
虽然如此,呲呲之声依旧响个不绝,他可以惊险万分地在毫厘之间躲过李萼华长剑,衣服却不能幸免,片片飞落如蝶。
落入极端的下风之中,随时都可能身死道消,但是姜逸舟仍存有一线希望:他要等李萼华势竭,那么快的剑法,他不相信她能永远施展下去。
一眨眼间,李萼华已挥出一百零七剑,还剩最后一剑,一套惊鸾剑法便要使完,作为压轴之作,最后一剑自然也是最为精妙的一剑,如若仍不能把姜逸舟伤于剑下,形势便要顷刻逆转。

第一章:美人为酿 (十一)

李萼华的状态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似与周围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最后一剑从前一百零七剑里借势而生,此时一百零七剑已熄灭成灰,第一百零八剑便是那浴火重生的凤凰,无声的啼鸣之中,飞撞向姜逸舟的胸膛。
姜逸舟的精神也集中到了顶点,外界的一切倏然远去,身形辗转腾挪,翻滚跳跃,已不像一个人,而是一阵无形无体的风,一团混混沌沌的妖雾。
此时的他显然比与申小卿交手时,身法要快得多,灵巧得多。
李萼华剑尖不离他胸膛左右,最近时不足一分,有好几次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是追击出六丈,凤凰终究无奈地哀鸣一声,剑势已现颓相。
姜逸舟大喜,最后一个侧身,让过慢下来的剑尖,便要出手还击——突听啪地一响,手上一松,羲和剑已被卷上了半空。
原来申小卿和云知还已无力插手这最后的决战,只剩下罗节一人犹有余力,便一直提着阴雷鞭紧紧跟随着两人移动。她看到姜逸舟那诡秘绝伦的身法,知道很难用鞭子抽中他,就一直没有出手。这时见他全神贯注于师姐的最后一击,仍不敢直接抽向他身体,却打起了羲和剑的主意。
姜逸舟的身体灵活轻巧至极,羲和剑却是长条条、直愣愣的,罗节一抽即中,顿时心中狂喜,鞭子一卷,把羲和剑卷上了高空。
姜逸舟宝剑脱手,吃惊之下身子一滞,李萼华已重新聚气一剑劈来。
姜逸舟避无可避,眼见就要丧生剑下,只得叹息一声,左手举起,凝气迎向长剑。
李萼华毫不留情,狠狠一劈,不料对方的肌肉筋骨极为坚韧,劈到一半,竟已势尽。
姜逸舟痛嚎一声,抓紧剑身用力一拉,李萼华不由自主地向他跌去,他忍痛击出右掌,威势十足地印向她的胸口。
危急之中,李萼华瞥见他的左手已变大不止一倍,覆满了长约半尺的雪白毛发,心中恍然:妖族……
此时姜逸舟的右掌已离李萼华胸口不足三寸。
李萼华手往剑格一推,借力后退半步,左手倏从袖中伸出,握指成拳,与他的掌心撞到了一起。
砰地一声,接着是轰地一声,在云知还、申小卿和罗节的惊呼声中,李萼华的身子被击飞了出去,后背在三丈外的一棵松树上一撞,松树立时断裂,大半截树身飞出了悬崖之外。
李萼华气血翻涌,吐了一小口血,在姜逸舟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走了回来,道:「你的力气很大。」
姜逸舟道:「你是把我的掌力传到了那棵树上?」
李萼华却并不回答,只是说:「看你的手。」
姜逸舟闻言低头一看,脸色倏变,叫道:「有毒?」
李萼华举起左手,在月光照耀下,只见她纤长雪润的中指上,有一枚银色的指环,指环上翘起一根短针状的凸起,上面犹挂着一滴殷红的血珠,她轻轻把血珠吹去,往指肚侧的银环点了一下,尖锐凸起便缩回不见了。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些,她才对姜逸舟道:「我中过一次你的毒,你也中一次我的,这样才算公平。」
云知还三人已欢呼出声。
姜逸舟从迅速蔓延到肩膀的麻痹感,已察觉到这恐怕是一种能片时致人死命的剧毒,不禁苦笑一声,道:「没想到我会死在这儿。」
李萼华道:「很可惜,如果我事先知道你是个什么大人物,或许会换成别的毒药。」
姜逸舟展目往四周山峰、天上明月看了几眼,微微一叹道:「群山之巅,明月之下,又是死在你这样的绝色美人手上,我这一生虽有遗憾,却也不枉了。」
话音方落,人已倒地而亡。
云知还、申小卿和罗节此时已围拢过来。
闻言,罗节点了点头,道:「这人死得倒也有点气概。」
云知还虽然对他垂涎几位师姐美色极为不满,这时却也有点佩服,便附和道:「不枉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他杀死。」
李萼华微微一笑,对他道:「今日能把他杀死,你的功劳不小,回去我跟师父一说,相信她不会把你拒之门外。」言下之意,自然算是正式承认云知还这个小师弟了。
云知还欢喜不胜,忙向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叫道:「见过大师姐。」
李萼华心里微动,脸上却不露声色,道:「在危急之中,你犹能顾念同门安危,做得很不错。被那些毒针伤到确实很难救治。」
罗节咦了一声,从云知还手中抢过那只圆筒一看,恍然道:「原来你没把红杠推上去。我说你怎么舍得让二师姐冒险呢。」
申小卿听她这么一说,秀脸飞红,偷偷看了一眼云知还,见他正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心里顿时一阵怦怦乱跳。
李萼华看在眼里,心里不知怎地有点怪怪的,便对云知还道:「云师弟,你去姜逸舟身上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出他的真实身份来。注意别用手,免得中毒。」
云知还答应一声,便捡了根树枝,拨开姜逸舟胸前衣襟和袖子,找了起来。
李萼华三人早转过身去。
罗节问道:「大师姐,我记得你刚才一剑劈在姜逸舟手上,却只从虎口劈到了掌心,他的手也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白乎乎的东西,这个采花大盗原来是只妖怪么?」
李萼华点了点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他的真身应该是一只猿猴。」
罗节愕然道:「采花贼不应该是狐狸啊狼之类的么,怎么会是猿猴?」
李萼华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就他特别好色吧。」
这时云知还已隔着衣袖拿了一封信过来,闻言笑道:「猿猴好色的故事,我倒是听过一个。」
罗节道:「哦?」
云知还道:「《补江总白猿传》上,讲的就是一只白猿喜好美人,专爱偷盗年轻女子,藏到自己的桃花源里的故事。后来因为偷了一个名叫欧阳纥的别将的妻子,被设计杀死了。」
罗节道:「这故事听起来很无聊。」
云知还道:「怎么无聊了?」
罗节道:「我也是读过一点书的,老早就发现,这些文人离开美人两字,好像就不会写故事了。」
云知还道:「那你要怎么写?」
罗节认真想了一想,道:「要是我,就写一只猴子无意中吃到蟠桃,特别喜欢,就学了法术,溜到天庭里,为了偷光蟠桃园里的桃子,而与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白金星太上老君等各路神仙斗智斗勇的故事。」
云知还忍俊不禁道:「为了蟠桃而不是美女奋斗,听起来果然更符合猴性一些。」
眼见他俩扯得没边了,李萼华只好亲自出马转回正题,说道:「这只猿猴身上带有『不堪一击』符,修为不俗,又手持魏武帝弃在妖都的羲和剑,来历必定不一般。」
云知还忍住了笑,扬了扬手中的信,道:「打开看一看也许就知道了。」
李萼华道:「没想到他会把这种东西放在外面。你念给大家听听吧。」

「贴身藏着,也许对他很重要?」云知还拆开信,扫了一眼,不禁皱了皱眉,道:「里面有些话不太好听,还要念么?」

第一章:美人为酿 (十二)

李萼华道:「没关系。」
云知还便念道:「『逸舟兄台鉴:欣闻兄于禺都取得羲和剑,已携剑南下至衡阳郡一带,相信不日便可面见浪人之主,大业可期矣。弟心中甚慰,欲献上两份薄礼与兄,幸祁笑纳。一者,近日将有若耶峰弟子三人,接刑部令,追缉于兄。
其一曰李萼华,一曰申小卿者,皆人间殊色,兄于苍梧郡稍作盘桓,待其寻至,以有心算无心,略施小计,当可手到擒来。事后可将此二姝暂寄徐伯处,待兄凯旋,你我二龙,戏彼双凤,岂不快哉?二者,兄此去南海,山遥路远,人地两生,虽有羲和剑之助,弟亦不免心生挂念,新近购得『不堪一击』符一张,与信一并寄送,愿兄平安顺遂,早日归来。木弟顿首。』」
信一听完,罗节便大怒道:「这人是谁?想得可真美。」
云知还看了看李萼华、申小卿二人,见申小卿雪脸微晕,甚是娇媚可人,李萼华却没什么表现,只望月沉吟不语而已,不禁想到:唔,大师姐定力真好,听到这些污言秽语,竟一点也不生气。
过了一会,李萼华开口道:「这人称妖都为禺都,可见也是个妖族中人。能购得『不堪一击』符,又知道我们从刑部接令的消息,除了神后一脉,便是四大家族了……」顿住不语。
罗节接道:「这人好像还见过我们,至少知道我们的长相,所以只说要抓二位师姐,连我的名字都没提。」话中略带不满。
申小卿很自然地道:「难道是李行云?」
李萼华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木弟』,或许便是拆『李』而得。但是即使真是他,这点证据也扳他不倒。」
云知还问道:「妖族跟人没有区别么?难道有妖物混入四大家族,他们也不知道?」
李萼华摇了摇头,道:「普通妖族修炼到地元境之后,便可永久保持人身,跟人类并无差别。天赋异禀的,比如某些猿猴,还要更快,到能变身之时,就已经很难分清了。我们见了姜逸舟,不也分辨不出来么?」
云知还沉吟道:「妖族这么厉害么……」

「还有更厉害,」罗节道,「妖族第一次变身之时,可以任意选择自己的容貌,之后才会固定下来,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冒充任何人。一百年前,妖族与人类矛盾爆发,便是以变化之术,混入人类军队和王宫窃取情报,人类防不胜防,被打得无还手之力,九州之外的人族几乎全灭。」
云知还道:「最后便是魏武帝打败了他们?」
罗节道:「不错,传说魏武帝有一双能照彻十方世界的慧眼,手持烈焰之剑,专为屠妖而生。统一九州之后,便与妖族展开了长达十五年的大战,最后以羲和剑把妖族王室屠戮一空,才结束了这场流血漂橹的战争。」
申小卿忍不住接道:「魏武帝年轻时为人据说十分宽仁,但是在战争结束之后,他却冒着众多的反对声音,把妖族俘虏尽数杀了,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妖族至此一蹶不振,九州大地上难见他们的身影,很多人都相信他们已经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罗节叹道:「魏武帝那时已人到中年,心性大变也说不定。不过据说他的晚年很不好过,不仅深受自己的良心折磨,天下的百姓和官员也都很怕他。史家记载,说他最后与几个童年好友去到妖都,把羲和剑插于王座之上,伤感地说了一句『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我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云知还听了不禁有些伤感,问道:「百姓和官员为何怕他?」
李萼华显然对这个话题也有兴趣,便插口道:「那时魏武帝被噩梦折磨,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下降,有些旧伤也压不住,难免会有些情绪化。百姓和官员对他一向很是敬畏,慢慢地就开始恐惧了。历史上不少帝王,年轻时英明神武,晚年却成了一个昏聩独断的暴君,有这些前车之鉴,他们怕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云知还想了一想,叹道:「以魏武帝最后挂剑而去来看,他还是清醒的,如果他们能相互了解,或许结局不至如此。」
李萼华道:「相互了解谈何容易?帝王深居宫中,以威严治国,便需保持神秘,平衡各方利益之时,又每每舍小取大,百姓难以理解他们,他们也很难理解无权无势的百姓心中的恐惧。」
云知还叹了口气,知道这不是自己目前能思考明白的问题,看了眼罗节提在手中的羲和剑,转移话题道:「这剑这么厉害,就插在妖都王座上,难道没人想过去把它拔走?」
罗节道:「一来,有些人不需要它;二来,这把剑凶名显赫,很多人没有胆量拥有它;三来,去妖都的路上颇多古战场,死的人多了,总会有些古怪之处,也没听说有什么人能走到妖都去。」
云知还道:「这么说姜逸舟能拿到它确实不容易,难怪那个木弟要说什么欣闻,看来也不全是客套之词。」

「这种神器拿在手上,容易让人飘飘然,以为自己是小说主角,结果行事不谨慎,撑不过一章就死掉了,」罗节把剑递到云知还面前,有些挑衅地笑道:「你敢不敢拿?」
云知还迟疑一下,目光移向李萼华和申小卿。
李萼华道:「小卿使双剑,罗节使鞭,我用不着这东西,你刚好还没有趁手的兵器,若是想要,就收下吧。」
云知还往羲和剑上看了一眼,见它长约三尺,刃如秋霜,却又金红暗隐,剑柄雕成龙首形状,眼部嵌了两颗赤红珠子,如龙已点睛,随时都可乘云飞去。
他性子颇为温和,见了这柄剑,不知怎地胸中似被激起了一股豪情,当下便不客气地从罗节手中接过,笑道:「那就多谢师姐了。」
李萼华取出一匹锦缎,道:「此剑没有剑鞘,带着多有不便,你把它裹起来吧。」递给他之后,望了一眼姜逸舟尸身,走近去,取出一颗白色圆石,注入真元。石中顿时射出一道扇形光束,她拿着圆石缓缓转动,扇形光束便从姜逸舟头部慢慢向脚部扫去。
云知还见这情形便与昨晚玉扳指扫描自己和李萼华一模一样,惊讶问道:「这块石头叫什么,做什么用的?」
申小卿回道:「这是雁影石,能保存被光束扫到的影像,按特定方式注入真元,可以把影像再放出来。」
云知还道:「这是刑部监督你们是否真实完成任务用的?」
申小卿笑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对我们来说这也是一种凭证,交上去之后,刑部确认完毕,会把灵石发放到我们所在的门派。」
云知还道:「哦,还有奖赏拿吗?」
申小卿道:「这种不算奖赏啦。这是神后规定的,每个门派按规模、实力、特长,每年都有相对应的任务,完成之后就可以拿到一定数量的灵石。当然,任务难免有完不成的时候,刑部也不会太过严苛,修炼所需的部分一般是能保证的。
能者多劳,自然也会有额外的任务,让有余力者去主动申请,那个做完之后就是真的有奖赏拿了。」
云知还道:「神后手上的灵石可真多,全国那么多门派都从她那儿拿。」
罗节嘻嘻笑道:「你这个傻瓜,全国的灵石都是神后的,你说她手上多不多?」
云知还摸了摸鼻子,道:「原来如此。」
申小卿道:「以前不是这样的,很多大门派都有自己的灵石矿脉,彼此之间为了抢夺资源,纷争不断,所以神后立国之后,就统统收归国有了,反正谁也打不过她。」
这时李萼华已经扫描完毕,她把姜逸舟尸身处理了,又把木牌、白布销毁,才走过来道:「此间事情已了,是时候回去了。」
云知还问道:「是回若耶峰吗?」
李萼华道:「是,途经宁州城的时候,把收获的东西交给邢吏司就可以了,什么浪人、妖族、大业的,就交给其他人头疼去吧。」
云知还犹豫了一下,道:「我失踪了一整天,家里人恐怕都要着急了,我想回家告诉他们一声,不知可不可以?」
李萼华道:「当然可以。」
云知还脸上露出了微笑,对申小卿和罗节道:「又要麻烦两位师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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