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万人打出7.9分的高分,公映12天有望突破12亿票房,《拆弹专家2》可谓是2021新春档商业电影最高口碑的“票房黑马”,港片的院线天花板。
然而在上映之前,《拆弹专家2》并没有获得超高的预期。2017年的前作《拆弹专家》仅获得了12万人的6.3分的评分,并且第一部的结局也以男主角章在山的死亡告终。
《拆弹专家2》如何不落俗套地开启一个新故事是一个突破难点。
并且,近年来港式院线片整体呈现出疲软的态势——用最震撼的实效、最熟悉的明星班子,拍最稀碎俗套的故事。
港片荣耀不再的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所以,对于港式全明星IP“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内地观众自然对《拆弹专家2》预期不高,没想到,《拆弹专家2》却“飒爽打脸”,谱写出了一支亮眼的英雄回归凯歌。
商业片的反期待视野:
“打脸”、剧情“神反转”的诞生
与艺术片最大的区别在于,艺术片的“呢喃核”、“新浪潮”、“间离”可能不被多数观众理解,但依然具有艺术与创新价值,而对于商业片来说,观众就是“上帝”。所以商业片更需要反复揣摩观众的爱好、胃口和观影习惯。
文艺理论家和美学家姚斯就是从观众的角度研究美学思潮的主要提倡者。他曾经提出过一个叫“期待视野”的理论。
意思是读者(观众)在接受一个新作品之前,脑海中会因为曾经的阅读、观看经验等诸多主观因素形成一种既定的心理模式。
例如《拆弹专家2》前期将刘德华饰演的潘乘风塑造成的勇敢、无畏、技术精湛的形象。在他遭遇工伤变故后,积极的训练以及热爱生活的热情也很难让观众将潘乘风与“反社会”的恐怖分子联系在一起。
再加上刘德华的形象和“主角光环”,观众对于潘乘风主观上乐观的信任就是观众的“期待视野”。
于是,《拆弹专家2》对于潘乘风形象的破坏,就是“反期待视野”的佐证,也是电影“打脸”和“神反转”剧情的来源。
在潘乘风从医院中逃脱和倪妮饰演的庞玲保护并欺骗潘乘风的两场戏中,“反套路”的“反期待视野”手段运用地更加纯熟。
教科书式的匠气叙事:
观众的紧张感比成功拆弹更重要
无论是将整个故事凌驾于定时炸弹“倒计时”的紧张中,还是为故事注入浓烈的悬疑气氛,观众的参与和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拆弹专家2》把握住了电影叙事的“四要素”。
首先,没有过度赘述。在电影的开始就通过模拟香港机场的爆炸,引出拆弹部队,再分别通过典型事件塑造两位男主角的典型形象。
爆炸品的危险程度也是递进的。
第一集Boss级别的C4炸弹和炸大桥在本部也只是中档难度,毕竟导演的野心是“炸掉香港”。
“定时炸弹”也是一个编剧制造延时、分散观众注意力的重要套路。计时器的特写穿插着拆弹专家焦灼营救的交叉蒙太奇渲染出了“时间紧迫”的氛围,而延迟分秒的时间。
正是为了分散观众的注意力,使观众专注于“拆炸弹”这件事本身,与角色的危险形成强烈共情,形成从艺术作品到受众之间的互动。
故意制造因果逻辑的缺陷,也是编剧分散观众注意力,塑造悬疑氛围和“烧脑”表象的惯用手段。
在潘乘风医院逃脱一场戏之前,电影通过非线性剪辑的手段,并没有直接展示潘乘风受警队施压从而“黑化”的关键剧情,而是延续了潘乘风积极、乐观的形象。
观众会自然而然地放松对潘乘风的警惕,但是后续的失忆、性情大变以及混乱的营救剧情,又促使观众好奇“为什么”,怀疑潘乘风的处境和立场,从而自然而然地跟随导演规划好的叙事思路,加入破解悬疑的队伍,开始梳理逻辑、产生思考。
《拆弹专家2》还使用了经典的编剧套路——“救猫”。影片的重大转折就是公寓楼中拆弹一场戏。潘乘风和董卓文有惊无险地救下了市民,并“成功拆除”了重力炸弹,正当观众和主角都松了一口气时,凝固的氛围暗示一切没这么简单。
果然,善后的潘乘风发现了一只被困的小猫,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救出了小猫,却触发了真正的重力炸弹的机关,实现了大反转。
然而,这里的逻辑缺陷会让观众质疑一向谨慎的潘乘风为何会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贸然救猫。
实际上,观众的质疑也正是“参与感”的体现。“救猫”这种小的善意举动从侧面丰富了潘乘风前期形象的“善意”,同时专业水平方面的“疏漏”也会成为引发后期转折的拐点。
自我成长的长期主义:
千面英雄形象的诞生
美国作家约瑟夫·坎贝尔曾研究过世界各种神话中的英雄形象,总结出了艺术作品中英雄形象的塑造都需要经过三个阶段的考验:
离群索居、经历考验、复归本源。这个思想影响了乔治·卢卡斯《星球大战》中典型的英雄安纳金·天行者的塑造,同样,《拆弹专家2》中潘乘风的英雄形象也是如此塑造出的。
电影前半部分的“善良”的英雄并不是一个立体的形象。真正的“英雄潘乘风”出现于他被迫离开警队后。
潘乘风由于警队的官僚与教条戒律离开,正如安纳金无法接受绝地武士团的陈腐教条一样。
两人也都经历过离群索居并受黑暗面的“他者”影响,马士军之于潘乘风,正如帕尔帕廷之于安纳金。而潘乘风和安纳金也都经历了堕入黑暗面的过程,酿成了“复生会”和“帝国”两个灾难。
两人同样需要经历在社会化中受挫,生存还是灭亡的纠结,甚至连至亲的“背叛”和冲突也极其相似。
安纳金经历了与欧比旺的观念冲突、母亲的逝世;而潘乘风面对的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团队的孤立与质疑。
实际上,至亲对于两位主角的劝解是出于善意的出发点,只是骨子里的偏执以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问题,使得两位主角错误地解读了社会的投射。
然而,英雄的自我救赎仍然需要依靠自己。安纳金因为动了对儿子卢克的恻隐之心,同时也感悟到了帕尔帕廷的欺骗,从而选择复归善良、光明的本源,以死亡为考验时期的滔天过错赎罪。
而潘乘风则因为失忆、前女友庞玲和挚友董卓文的开导、战友牺牲的恻隐,并感悟到了“复生会”的偏执与邪恶,从而选择破坏自己曾经一手缔造的恐怖袭击计划,并选择自我牺牲赎罪。
由此可见,英雄的形象总是相似。
拥有相似内核的英雄一直是商业片的骨架与宠儿。
观众习惯于从英雄的救赎之路上获得自我投射,同时更习惯从英雄与文明社会的冲突中解读出区别于流水线式工业作品的人文主义深度内涵,并获得感动和升华的欣赏体验。
两部《拆弹专家》之后,邱礼涛似乎已经成为了港片“复兴”的希望。其实,商业片成功很简单,只需要抓住观众的眼球,刺激观众的“爽点”,再用“万金油”式的情怀和响亮的IP双管齐下。
但是,商业片的成功也很难,在同质化的背景下,商业片中的英雄总是很相似,抓住观众一时的爽点很简单,让观众产生长期的记忆,并自发形成“自来水”式营销的口碑却很难。
更难的,是“不一样”的创意:不一样的主角、不一样的英雄,甚至黑色幽默和深度。
由此可见,《拆弹专家2》的成功,不仅在于对商业品控的严格把握,不仅在于特效与灾难场景注入的视听刺激的飒爽。
更在于用复杂饱满的人性与毫无保留的艺术宣泄满足观众视角的诉求,让电影成为一种沟通情感与意识的媒介,跳脱出商品的桎梏,兼顾艺术性与商业性,迸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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