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敦煌石窟的藏经洞被王道士发现,一大批文物流落海外。这批文物中,有不少文艺作品的手抄本,其中就有一篇作者署名白行简的押韵之文——赋,题目叫《天地阴阳交 欢大乐赋》(为了行文简便,以下简称《大乐赋》)。满清巡抚端方托人在巴黎将其跟别的许多文献拍摄成照片拿回来,著名文物收藏家罗振玉将这些文献制版发行之后,近代学者叶德辉对其中的《大乐赋》进行了校订注释,于1914年在《双梅景闇丛书》中予以发表。从此,我们知道,唐代曾经有过这么一部空前大胆、真实、细腻、生动地描写性爱全过程的文学作品。甚至可以说,《金瓶梅》、《玉蒲团》这两部著名禁书中的性爱描写,也没有它大胆、真实、细腻、生动。因此,我们也可以说,《大乐赋》堪称中国文学史上空前绝后的色情文学作品。
唐朝当然不止这么一部色情作品,孤陋寡闻如我,都知道还有张文成撰写的《游仙窟》。《游仙窟》描写性爱过程,当然不如《大乐赋》大胆、真实、细腻、生动。但是,基本上是同一档次的东西,也属于狼友们的专用读物。
有意思的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李唐朝廷、当时的政府和主流媒体,曾经对这两部作品进行禁止,对它们的作者进行封杀。张文成的情况我不清楚,白行简的情况史书有些记载:白行简(776—826),大诗人白居易之弟。三十二岁那年中进士之后,白行简先后做过秘书省校书郎、剑南东川节度使掌书记、左拾遗、主客员外郎、主客郎中等职。官职虽然不大,远没有乃兄发达。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创作《大乐赋》这样的色情文学,受到任何冲击和他人的歧视。相反,他倒是一位受人尊敬、推崇的官员和作家。《旧唐书》、《新唐书》本传都隆重地记载了他秉公审理水运营田使贺拔志虚报营田数量、使得贺拔志畏罪自杀一事,《旧唐书》盛赞他跟白居易的兄弟友爱为当世无双,《旧唐书》说他“文笔有兄风,辞赋尤称精密,文士皆师法之”,《新唐书》也说他“敏而有辞,后学所慕尚”。
人民对于文艺作品是相当有鉴赏力的。真的庸俗、色情的作品,他们是不会愿意接受其影响的。这类作品也许会轰动一时,满足一小部分人的猎奇心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终将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直至无人问津。白行简名下有两部作品,就构成鲜明的对比:《大乐赋》知之者甚少,几乎失传;而《李娃传》则被作为名文,广泛传播。人民好似一条滔滔大江,有一些不洁、有毒之物掉落其间,很快就会被淡化,直至无害。人的免疫力是需要考验、需要锻炼的,假如有人想要把人民群众当作免疫能力先天不足的初生婴儿,放置在无菌室里,效果恐怕不见得会好。
历史不能假设,而谈古论今需要假设:假设李唐王朝统治者们一看到《大乐赋》、《游仙窟》之类作品就如临大敌,立即祭起禁止、封杀之类法宝,我敢肯定,唐代的诗歌一定不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个样子的。李白不能坦言自己曾经携妓出游;杜甫的《丽人行》文字暧昧,需要经过修改,才能发表;白居易的《长恨歌》描写皇帝与其爱妃的沐浴恩爱,语句肉麻,必须禁止;李商隐整天沉湎于晦涩的情爱之中不能自拔,思想有问题,他的《无题》诗一律不准出版……一个个诗人全都谨小慎微、嗫嚅支吾,哪里还会有我们引以为自豪的伟大诗人、美妙诗篇!
《大乐赋》简要目录
唐代白行简──著名诗人白居易的弟弟──所撰的著名赋体色情文学作品。
此文原是写给文人朋友们看着玩的游戏笔墨,约作于公元800年左右。久已失传,直到20世纪初才在伯希和收集的敦煌卷子中发现其抄本。原件略有残缺,编为伯卷2539号,现藏巴黎。
《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现存约三千字,首段为作者自序,接着以华丽的词藻和排比铺陈的方式,依次描述了:
少年新婚之夜的性生活;
贵族男子与其姬妾的性生活;
白昼的性交;
贵族夫妇一年四季的种种性生活情状;
老年夫妇的性交;
皇帝在宫廷中的性生活;
怨女旷夫窃玉偷香式的性交;
野合;
与婢女性交;
与丑妇性交;
僧侣及帝王的同性恋;
下层村民的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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