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港两岸的天际线不断蜕变,这其中不变的风景,是126年来穿梭于香港岛与九龙之间的天星小轮。渡轮既是港人平价便利的日常交通工具,不少游客来港,也都想体验一下天星小轮,就如港岛的“叮叮”一般,有着浓重的打卡意味。
2009年,天星小轮被《国家地理旅游杂志》评为“人生50个必到旅游景点”,还被美国旅游作家协会评为“全球十大最精彩渡轮游”首选。
回首往昔,天星小轮一开始其实并不是服务普罗大众,而是作为九龙仓员工的渡海小轮。“1880年,印度商人米泰华拉创立九龙小轮公司(天星小轮前身),其后米泰华拉退休返回印度,就将船队及整间公司卖给了九龙仓。1898年改名为天星小轮公司,成为了今时今日的天星小轮。”香港地方志中心执行总编辑蔡思行博士,揭开了天星小轮的“身世”。
“天星小轮”的名字,取材自辖下船队每一艘船都以“星”字命名,如:晨星、北星、耀星、天星、世星等。除了船名,船上到处都有星形图案,船顶烟囱印有四颗星,船身外围挂满了五角星的救生圈,船舱的木质座椅有五角星图案,连船员的水手服也印有,可说是“满船皆星”。
除了星形图案,渡轮数十年来保持不变的白色和绿色的主调,象征天和海,有上天下海之意,亦象征连结两者。天星小轮内部亦充满了怀旧色彩,装潢相当传统,无论是可前后调校椅背方向的长形木椅,还是船内的木制地板和设施,都由上世纪5、60年代沿用至今保持不变。船内的其他设施和物料,如柚木甲板和帆布等,历经多年的风吹雨打和海水的侵蚀,更添岁月的韵味。水手在船上抛绳、岸上拉绳、人手控制船舱吊板的情景,早已铭刻成不同时代的港人共同回忆。
早期天星小轮以燃烧煤炭所产生的蒸汽来发动,被称为“过海火船”;1933年,开始引入以柴油作燃料的渡轮;至2020年,天星小轮开办时的第一艘渡轮“晓星”,被改装成柴油及电力混能,不但减少了摩打噪音和柴油味,污染物亦减排至少七成,成为香港第一艘行走日常航线的低排放环保渡轮,作为香港文化领头,逐步为环保出一分力。
上世纪初香港阶级观念分明,天星小轮亦以种族来区分舱等,当时中国人不能乘坐头等舱,只有外国人才能乘搭。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改为以贫富区分,只要有钱买票及衣履整齐,便可以乘坐头等舱。当年的三等舱并没有座位,有人在卖艺,也有人在贩卖货品。这种老香港的市井风貌,在今日的天星小轮上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天星小轮已没有舱等之分,任何人都可以选择最舒适的位置坐下。
自香港开埠至上世纪六十年代航空客运普及以前,旅客到香港或经香港中转再远航,主要都是乘轮船。旅客对香港的第一印象往往就是维多利亚海港,不少曾旅港的知名作家都对维港两岸留下不同的情感文字,记述了从船上眺望港九沿岸或码头的情况。
在1930年代留下不少作品,如巴金的《旅途通讯》、《旅途随笔》、胡适《南游杂忆》、戴望舒《航海日记》等,都提到船上眺望香港所见。
张爱玲也把本身经验化作《倾城之恋》中重要一幕:“白流苏决定在这里要为自己寻求一条出路。初到香港,这座城市便给了她一种别样的体验:好容易船靠了岸,她方才有机会到甲板上看看海景,那是个火辣辣的下午,望过去最触目的便是码头上围列着的巨型广告牌,红的,橘红的,粉红的,倒映在绿油油的海水里,一条条,一抹抹刺激性的犯冲的色素,窜上落下,在水底下厮杀得异常热闹”。
走过百年岁月,天星小轮也历经数次加价,加价频繁程度其实远不如港铁,却也曾发生加价争议,引起社会一场激烈风波。1966年4月,天星小轮把头等船费由原来的2角加价5仙(港币,下同),大批市民反对,其中青年苏守忠绝食抗议,触发九龙区骚乱及暴动,超过900人在骚乱中被捕,更一度令红磡的渡轮服务被迫中断。《香港志‧总述 大事记》提到,至同年4月26日,港府与天星小轮达成协议,批准自5月2日起加价,头等座位由2角加至2角5仙,成人月票由8元增至10元。同年5月3日,港府成立委员会调查骚动事件,翌年2月21日,委员会发表调查报告,认为是次骚动没有预谋,属自发性质,但由经济、社会和青年问题所引发,需要加强官民沟通。
1972年之前,小轮作为来往港岛、九龙、新界离岛的渡海唯一交通工具,是非常多人去乘搭的。之后红磡海底隧道通车,构成了直接竞争,加上香港城市规划配合“以铁路为骨干”的运输政策,令渡轮需求日减。
2021年,天星小轮全年载客量仅957万余人次,较2019年跌46%,较2018年急跌51%。2022年11月,天星小轮公布过去三年亏损8500万元、负债7200万元,堕入“负资产”行列。2023年天星小轮再度加价,于4月3日起,票价每程增加1元至2.3元,上层成人船费平日加至5元,下层则升至4元,65岁以上长者再无免费乘搭,上下层一律收2元,在通货膨胀的年代,市民普遍认同及接受加幅。
百多年高低跌宕背后,仍旧不变的是大家对天星小轮的情怀和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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